柩物过去式

开始写文就会发疯的space,兼失忆症患者

你在那里,很清晰(GL)

爪机无力,配乐自寻please:《至少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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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让别人看得十分清晰的女孩。

并不漂亮,而且也不懂得修饰自己,按照校规要求扎着马尾、刘海虽然乱七八糟没有章法但绝对在眉毛之上,而不像很多女生那样死也要抗战到底的留着。

和死党凑成三人组时——对没错,就是老师最讨厌的那种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的“铁三角”,无奈三个都是女的所以至今没什么动向让老师实行“拆散计划”——说话和大小都十分的没有分寸,响到让人不爽的地步。

她带着木质框架的眼镜,平时不喜欢戴,但是一旦有什么表演什么的,她就一定会把它架在鼻梁上。女孩子装起逼来和男孩一样没啥道理。

她和她是同桌。

骆晓泗每天看着桌子边上的那张桌子的主人——也就是她,白皛,有四个白字的亮到惊人的名字——大笑着说胡话,觉得那真是一个清晰的女孩。

她自己则是泯灭在所有女孩中的那一类,甚至更加的安静,剪的也是学校标准的发型,只不过是过耳的童花头,一低头发丝和阴影就几乎遮住了所有的面容。

白皛的理想是当一个歌手……乐手……?反正有一堆不确定。

骆晓泗是个普通的看言情的正常女孩——白皛鄙视言情,只看叫做耽美类型的小说,骆晓泗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想找一个所谓的上流但是清净又不至于太出挑的工作,当设计师吧?其实白皛画画比她好。当作家吧?其实白皛的写得文章好极了……所以她更加纠结。

自己是不是太闷了……有时候她看到白皛刚下课就一溜儿没了影的时候这么想。

更多的时候白皛的身边是围满了人的,弄得好像她才是什么什么课代表一样很忙碌似的,而不是骆晓泗。

骆晓泗作为数学课代表,数学并不算太好,但在白皛每天甜腻腻的“素学课代表大人~”的轰击下也算是心甘情愿的认真做数学作业然后借给白皛……好吧……借给她抄。

因为这似乎是自己对她而言唯一的利用价值。

白皛的脾气不算好的,动不动就会恶言相向,其实那还好,她最擅长的是冷嘲热讽,骆晓泗看得出来坐在白皛后面的那个可怜的受气包每次都有杀了白皛以儆效尤的冲动。

幸亏她已经有了一个善于拳脚对外保护内部的死党,要不然她又骂就踢的可就真真是个泼妇了。目前也还只停留在语言攻击,也就是心里攻击外表攻击……呃,隔空的需要空气传播的隐形的波状的而已。

不过她每次破口大骂完旁人后转过来说话时依旧是正常的音量,甚至在骆晓泗耳朵里有些不同的温柔。

这算是区别对待吗?

她常和死党说自己的同桌是多么多么的善良美丽可爱,纵使没有人这么觉得——骆晓泗根本就不说话不露脸嘛!或许善良搭得上边,可是美丽?可爱?那就不清楚了。

她还老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被别人问最喜欢班里哪个人的时候——如果没有加上“班里”的话她绝对会说二次元的——她常回答:最喜欢我伟大的素学课代表~!

虽然她总会在这句话后面跟上,“哈哈哈,谁叫你不加上‘男生’的限制!”

但是骆晓泗依然很感动……应该是感动吧。毕竟她的身边没有这样的朋友、没有如此生活丰富的朋友。

的确,她的生活内容很充实,以至于骆晓泗觉得她除了在抄作业的时候想起她,其余时刻脑子里都不会有一点关于她的影像。

令骆晓泗可悲的是,她和她没有共同语言,她看得出来每次和白皛聊天时白皛都听得很认真,可那似乎不是因为她对谈话内容有兴趣,而是因为不讨厌自己而赠送的一种礼貌。白皛有时也是一个随和的人。

她感到可悲的同时也没有去了解白皛的那个世界,她试着了解过,但是不了了之——现在想起来,会有些后悔。

因为她不能指望那个除了同人耽美只看名著和国外作家作品、最多看看当下流行的白皛蜕化了去陪她看言情。

最初的时候,骆晓泗以为她喜欢看言情,也曾推荐过她看。她兴致勃勃的接过来,认真的看了,没什么评论说了声“谢谢”还了回来。

很久以后,她听到她说不喜欢言情时,突然心跳加快了几拍,有些羞愧。

白皛闪亮的舞台,永远是真实的那个舞台。

她吹长笛,喜欢弹吉他。

学校举行的表演的每期她都上台,表演的也许并不算十分出彩,但绝对是一个会让人记住她的女孩。

她在“乐器串烧”中吹笛;在学校的 band 里弹电子琴;她低着头拨弄那把木吉他,温柔地唱着不知名的老情歌。

在纷杂的人群中,骆晓泗看到她清静下来——不再狂妄的笑、不再用嘲笑的目光调侃同伴时,她眼角的温柔。

隔着四个班由高到低的同学,隔着一个舞台,她清晰地看到白皛在台侧微笑的样子。

她从不怀疑那是错觉,尽管她用自己还没有配眼镜的一百五十度的眼睛穿过将近一百米的距离去看,她还是相信自己看到了。

——不管为什么。

考完期末考的寒假很冷很冷。

领成绩的那天早晨她到的很早,不过大家几乎都因为期待成绩到的很早。教室里一片嘈杂,各种交谈声混杂在一起。

“不知道还能做多久的同桌啊……”她坐下,把书包塞进抽屉后,一边似乎来了很久的白皛支着头看着骆晓泗。

“嗯,已经一年了呢。”

“真好啊……和你在一起整整一年没有分开,躲过了这么多次的调换座位。不过……感觉老师这次换座位的时候我们无法幸免于难了。”她一边笑一边随意的说着,用铅笔在桌上写字涂鸦。

她居然傻傻地问,“为什么?”

白皛“嘻”的笑了一声,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因为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这次也没有考好嘛。”

“嗯?……嗯。”

白皛走开了,凑到她刚来的死党的座位上,很快传来了笑声。

和你“在一起”……整整一年没有“分开”……

骆晓泗的脑海里充斥着这几句话和加重读音的词语,就像是看到言情小说里的男主人公向女主人公告白时令人感动的对白一样。

白皛是对的,刚开学,老师就把她们调开了。

这一个学期骆晓泗与她都没有什么交流。

她回到了她安静温和如水的生活中,和那些怀着春心的女生一起分享韩国偶像的照片;她依然说笑话,聊八卦,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在上课的时候唱歌,讽刺后桌的另一个男生。

初三分班,骆晓泗和白皛很有幸的分在了一起。

她们之间隔了两个大组,她很快又有了一个死党,下课就被原来的死党拉去教室外面闲聊;她的笑声依旧清脆到被人斜视,她唱起歌来依旧疯了一样。

骆晓泗感觉就像是隔着舞台和观众席中的距离一样,她看着白皛,感觉清晰地不真实,感觉这个人的说话声离自己很远,但是很清晰,如同透过话筒一样带着不可避免的轻轻的回音。

她与她唯一的联系就是别人在问“谁和你同班时”,她会最先回答“骆晓泗”这个名字;令她有一些欣喜的是,玩真心话大冒险问最喜欢的人,她回答的,也依然是这个名字。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恋旧的女生,但白皛显然不是,她迅速的忘掉了分班的忧愁,她自己在新的环境里海阔天空,情况允许的话甚至大有可能“春暖花开”。

好了,故事到这里,或许就应该结束了。

他们最后的冲刺也完结了,高中就在一张纸上,一切都下了定论。她偷偷的打听,知道她与她不同学校。

那天要分别的时候,白皛给她写了一封信。

骆晓泗不知道她是不是给班里的每个人都写了一份,因为她去了很多人的座位。只知道自己拿到信时,有一些感动,有一些期待信里的内容。

但是翻开看到第一句话时,她忍不住皱了皱眉,那句话是,“亲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

这句话过于色彩斑斓,她接受不起。她在想,白皛每次都说喜欢喜欢的,是不是对每个人、不管男女,都这么说?

——用这样令人感觉刺眼的语言。

而两大组边上的那个女孩,在看到她轻蹙的眉后,立刻背上书包拉起死党走出了教室。

没错,对于白皛来说,离开这里就了断了,她没有留恋地重新海阔天空、春暖花开。她要面朝大海,不管后方的船只压在心中有多么沉重。

骆晓泗把信压在了试卷的下面,收进了抽屉里。她很恋旧,上班级qq群的时候会和大家多说一些话;白皛和她扯皮的时候,话语依然十分有趣,表情每一张都在笑。

后来住校了,搬家了,信和初中的回忆都丢进了时间的漩涡里,qq上的同学们不再热情,白皛的头像永远是灰色的。

在她的记忆里,那个女孩的清晰立刻变得模糊。

她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

进校的生活很平淡。如同她所有的生活一样平淡,轻,温和。上课,打饭,洗漱,睡觉,在床铺上和同寝室的人交流喜欢的偶像——当然已经换了。

那天是社团招募成员的学校节日。

天气有些热,她擦着额角的汗水,提着小包——包里已经塞满了宣传单。

她没有目的地看着那么多少年少女欢笑着学校的每一棵树下的阴影里聊天、展望校园生活,一切都是迷茫的,尽管她戴上了五百度的眼镜。

她突然听到巨大音响里爆炸性的音乐传出来,她吃了一惊,缩起身子,微微抬起眼睛,看到舞台上的音乐社团里的 band 正在“群魔乱舞”。

一个女孩扎着马尾,带着木质框架的眼睛,从电子琴前站起来,举着话筒大声的邀请着台下的人,嗓子几乎沙哑,“学姐学长学友们——要不要参加我们?一起来吧,亲爱的同学们!——”

接着很快有人接下她招人的位置帮忙渲染气氛,她在台下喝了一口水,微笑的时候眼角有一丝温柔。

骆晓泗诧异自己居然看得清楚——或许是因为那个女孩太像白皛。那么耀眼清晰。

最后,她抱着吉他上台,唱了一首很老的情歌,《至少还有你》。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气,
为了你我愿意,动也不能动也要看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发线,有了白雪的痕迹;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直到不能呼吸。

让我们形影不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那里……

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

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
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那里…… 在那里……



唱完后,她用手指在台下画划了一圈,然后说,“我一直在找一个人,我知道她也在这个学校里,你们谁?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我相信她,就在那里。”

台下没有人知道那个“ Ta ”究竟是“他”还是“她”他们只是欢呼、鼓掌,被感动。

骆晓泗躲在人潮里,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感情,她只是可以确定了,那个人是白皛。

同时,她也好希望好希望那个“ Ta ”是自己。

要不然,就希望白皛只是在台上烘托气氛罢了。难道,白皛有喜欢的人在这个大学了吗?

可惜……她没有理由加入音乐社团。

……她……什么都不会。

白皛下了台,骆晓泗准备回去了,今天好热,好累,就是一个适合中暑的天气,不知道为什么白皛还有心情大笑大唱。

快要远离人群的时候。

“喂,骆晓泗!……”白皛的声音从后追了上来,那个女孩头发被风吹乱了,刚才在台上弄得一头汗水。

她一把抱住了她。

从她的头发里传出清爽的洗头液的香味和淡淡的汗味,这是一种属于女孩的很温暖的味道。

白皛没怎么长高,穿着帆布鞋,比穿着矮跟凉鞋的她矮了一截,但是那股让人注目的气场和自己泯灭在人流中的轻声的感觉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变。

“白皛?”她从那个拥抱里挣脱出来,立即从包里掏出水给她。

这是一个习惯——从前白皛从来不带水杯,渴了都喝她的水——所以她总是随身带着水,又是特地买上白皛喜欢但她不喜欢的饮料。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白皛可能一点也没有察觉。

“谢谢……”白皛开了瓶盖喝水,对着她很灿烂的笑了,“我昨天去打听过了,就知道你也在这个学校里。”

那个“ Ta ”,莫不真的是……自己?

“要不一起去吃午饭吧,我都饿死了。”

“好……”骆晓泗觉得,她们不在相熟的四年,仿佛都像被天神略过了一样,她们感情,一如当年,白皛和她好像一直是这样的,所有的模糊的岁月都一笔带过。

白皛依然很喜欢吃最便宜的炒青菜,依然很喜欢糖醋排骨和鸡翅,而且依然边吃边说一些她听不太懂的事。

每次吃完饭也都像从前那样很不要脸的摊手像她借餐巾纸——而且,骆晓泗也依然带着餐巾纸,并且习惯性的给她两张——一张擦嘴,一张清理桌子。

吃完午饭一声笑着道了声拜拜,又立刻毫无留恋的转身回到了广场上的舞台下。

骆晓泗回寝室,里面空无一人。

她趴在床上,睡了一下午,然后很早就去食堂打晚饭。穿过小路,透过树木,还可以看到白皛在舞台那一边,如此的清晰的笑着。

晚上六点半,几个有男友的室友都不在,出去约会了——很倒霉的,她的室友都有男朋友,她对于她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了归宿”而惊奇。

但次次被嘲笑说是一枝满怀春心但无人摘取的花时,确实也颇为懊恼。

她和陌生人说话声音很小、话很少,虽说这样的女孩原应该有人怜爱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多方面原因,没有什么男生多看她几眼——除了在课上调侃她话最少的时候。

六点半的天空已经黑了,只是在边际线笼罩着轻轻的一层粉紫。

有人敲门,她疑心是室友失恋了所以一早回来。

但不是的,那是白皛。

骆晓泗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她在几号寝室的,也忘了问。

白皛的手里提着那把木吉他,说,“这么久不见,我来为你唱一首歌吧……可以唱《至少还有你》么?虽然你听过很多遍了……但是你知道我喜欢这首歌,虽然它很老……但是,我、我就是一个草根屌丝,一切都是半溜子的水平……我要如何才能被大家认可,站在被承认的地方呢?我的生活没有被眷顾,那么……”

她抬起眼睛看着骆晓泗,那双眼睛在多年被冲刷的记忆力,有些模糊了,

“那么……我至少……还有你。”

那是有点流氓的表情和意外认真的声音,感觉像是一个三流的诗人说出来的话一样。

不过白皛说过,如果年轻,就要当诗人。那种就一喝酒醉,女生一个泡不到,成绩门门挂科,文学社里最不受待见的诗人。

骆晓泗的心仿若收到当年那封信一样,“扑通扑通”跳起来,简直又回到了初中时代情窦初开的年龄。

“我……我喜欢听你唱这首歌。”

白皛笑了,然后靠着窗棱,在窗台上坐下,抱着吉他,帆布鞋敲着节拍,“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那里…… 在那里……♪”

骆晓泗张嘴想说什么,但立刻被白皛堵上了,白皛的嘴里,还有她非常喜欢嚼的蓝莓味口香糖的味道。

她想说,“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永远站在镁光灯聚焦的最绚丽的舞台上,你在那里,很清晰。”

她想,她没有必要说了,因为白皛这么聪明的女孩,一定已经在这个吻里,感受到了她的话语。连同三年前看那封信时的话,“我也喜欢你。”

——等等,或许事实并不是这样。

因为这毕竟是一个被美化了的故事。

是的,这个故事不真实,太过美好。只是出格少女傻傻的梦。

也许骆晓泗不过结婚生了孩子,或者不过依然是平凡的小女人;也许白皛把一切忘记了,然后找到一个诗人谈恋爱,或者记得一点年少的青涩,浪迹在酒吧的唱台上。

反正两人不再有交集。

不过都是或许,只是也许。

反正是故事,那么不如想成:如果她们真得在一起了,那么在人群中,她们的笑容一定会是格外清晰的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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