柩物过去式

开始写文就会发疯的space,兼失忆症患者

橘子妖怪的房间2.0握剪刀的手

※单元故事,都市传说梗。

※随意码随意放。

※※※

雨伞人作为sk市的都市传说,可谓经典中的经典异闻。他大概就像是某种在特定时间地点出现的妖怪——比如提灯小僧。赤面小僧在细雨蒙蒙的森林中提着灯,与旅人相隔几步,在前方行走。

雨伞人,顾名思义,在雨天出现,与雨伞有关。在sk市这个与伦敦一般多雨的城市中,理所应当地占据怪谈之首。我时常想象他出现在那个狭小房间的情景。不过用评论明星的方式来说,雨伞人是绝对请不来的一线大腕,而此时在房间中游荡的,则大概只是个三流演员而已吧。

“他”到来的那一晚我正在隔壁房间整理文件。

我是一个自由职业者。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这套房子里独自生活。我的全部家当只有这套父母留下的公寓和公寓里的电子器械。

作为一个只与电子网络共同生活的人,我对各台电脑君那杂乱无章的处理实在有些不太像话。无数莫名其妙的文件胡乱地放在桌面和CDEF各盘各个旮旯角落,以至于自己也终于犯难起来,决定从今天起定时收拾整理(很早以前也有这种决定,结局……可想而知)。

整理文件的活儿让我困倦不堪,一边啜着冰凉的速溶咖啡,一边撑起眼皮,听着鼠标点击时单调轻微的声音。

这种静谧是我的日常。在那“娑娑”的声音到来之前,我的身边只有这样的声音。有时候放起音乐,也只有这样的声音在耳朵里晃动。

然后那群家伙来了。

圆盘状,仿佛橘橙果肉般的群体,从原本我的卧房的天花板角落里奇妙地出现。自从我将这个房间“出租”给某些东西用来存放某些“物品”后,它们成为了家里的常客——不不,它们简直就与这个房间的装潢一样,无处不在。此时在台灯光圈边缘就静静地趴着几只手掌大小的橘瓣,看上去和摆设品无异。

在习惯了它们之后,也不过就是在鼠标与键盘的间隙间,微微加上一些窃窃的摩擦声罢了。

我在睡梦和机械化的审核中熬煮着大脑,删掉一个又一个不知道何时下载的游戏和视频。

突然,橘子妖怪的摩擦声响了起来。接着是一场啪哒啪哒从天花板上翻涌掉落的声音。我的脊柱下意识地一抖。

安静了一会儿,橘子妖怪们打开了这个房间的门,台灯下面的橘子妖怪也移动起来。尽管它们的群体可谓波澜般骚动了起来,但也只是发出窸窸窣窣的柔软的声响。

而接下来的声音则让我从头到脚战栗起来。

呲——

嘎——

尖锐的摩擦声。

相信大家在学生时代一定体会过指甲抓挠黑板发出的声音带来的惊悚感吧?

就是类似那样的声音。甚至比那种声音还要可怕。隔着一个房间还那么刺耳,我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的家具遭受了怎样的摧残。

我迅速站起身,率领着不知从哪些角落里四处喷涌而出的橘子妖怪们,冲出电脑群落,推开隔壁房间的门——

“……”

推挤满圆盘橘瓣的房间里——

奇妙的“物品”。

奇妙的来客。

用剪刀的尖头在墙壁上用力地划擦着的,是一条手臂。

一条穿着部分白色卫衣的手臂,用手抓着一把黑色塑料柄剪刀,在没有贴墙纸的白色墙壁上用力而缓慢地划出一条直线。

只是手臂。

单纯的手臂。

也就是除了手臂以外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源头的手臂。

“……”我呆呆地看着这条手臂,看着墙壁上宛如伤口一般无辜的划痕——随后大吼道,“你们快点阻止他呀呀呀呀呀呀呀!”

橘子妖怪们蜂拥而上。

※※※

我猜那是一只男孩的手。

五指修长而不柔弱,指节苍白泛青。比我的手略小一些,应该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他握着那把剪刀,在房间里一圈圈地游荡。刀尖时不时突然划向墙壁,被剪刀刺破的橘子妖怪散发出强烈的柑橘气味。

橘色的汁水顺着墙壁流下来,又被它们自己吃掉。

“握剪刀的手”在s_奇闻异录网站上有一个小词条,记录了这一怪谈。最初的传闻是,一个人在安静的街道上或临街的房间里工作,突然听见尖锐的划擦声。探头四处仔细查看,发现街道两侧的墙壁上不知道怎么的出现了尖锐物体划擦后的痕迹。有的说是一条长线,有的说是一些成片的杂乱线条。最后经过延伸,便变成了握着剪刀的手在墙壁上划刻,有人经过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也有说法是剪刀由一个穿着衣服却没有头颅双腿的幽灵拿着剪刀。这一说法大大提升了这个怪谈的惊悚程度,不过可能没有前者受欢迎,流行的说法还是一条手臂握着剪刀。

确认了他并不会伤害人之后,我有时也会进入那个房间,和无数橘子妖怪们一起躺坐在原本是自己每天睡觉用的床上,看着那条少年的手臂在房间边缘盲目地游荡。

手臂从手肘以上逐渐透明,隐匿了那名或许是少年的身形。

他被困在这里游荡,或许脚步疲乏;“他”看上去并不太狂暴,可是迷茫而不安定。那是个年轻孩子的手,用剪刀划开墙壁,就像是为了宣泄不成熟的痛苦与压抑。只是比涂鸦要更加令人发指,类似于那样的举动吧。

那只手和剪刀究竟是为什么而存在呢,是因为单纯的幻想,还是因为一个苦闷叛逆的少年真的用剪刀刻画过墙壁……还是说仅仅是存在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有很多东西只是存在而已吧……比如我。

就这么想着,我竟然睡着了。

将我吵醒的歌曲听起来很是熟悉,我却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了很久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电话铃。

手机原来被压在这个房间的枕头底下了。

“喂,我是……”

“呀——刚睡醒么,小闻?”

“……哥哥?”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哟,昨天晚上很晚睡吗?还是说已经开始睡午觉了啊?”

“不不,只是没睡好……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那个,明天不是你生日了吗?你肯定没打算出来玩,是吧?”

“……是。”

“嗯,也是,”哥哥大概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已经把礼物寄过去了,记得查收……在这边!——好的,我马上过来——嘛,那就是这样,小闻你记得去查收礼物。再见啦。”

电话挂断了。

电话挂断后,我仿佛才从梦中清醒过来似的,眨了眨眼睛坐起身来。

宛若梦境般的手臂垂在床尾的边缘。

剪刀和紧握着它的几根手指轻轻靠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了片刻,我才稍许反应过来,应该并非是有一条手臂垂挂在床上这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而是这条手臂连接着的那位看不见的少年,此时正坐在床尾那里。

“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轻声地喃喃自语,“你的家是怎样的呢,那把剪刀是平时用来做手工作业的?……”

“少年”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寂静的清晨沉思、休憩,紧握着那把已被磨损得伤痕累累的刀刃。

那张纸条曾经说过,会给“物品”找到适合它们的去所。然而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会适合这些被铅笔字称为“碎片”的都市怪谈?

“你会去哪里呢……”

他依然沉默着。

※※※

哥哥大概是忘记了这套公寓的确切地址。快递员打电话来说,把邮件放在小区门口的保安室,让我去查收一下。

我不得不出门了。

从衣柜里翻出适合这个季节的衣物,穿上鞋子时发现自己系鞋带的手法十分笨拙。

开门出去倒是很顺利,或许是因为经常接快递、下楼扔垃圾,开锁和下楼很是习惯。不过出了单元楼之后,发现小区这里那里看上去都和印象不太相同,街道的宽度同样有着隐隐的陌生感。

初春的空气略有寒意,我果然不出所料地穿薄了衣物。应该不会看起来很奇怪吧,我不时地安慰自己。凉风穿透薄薄的外套,好像在谴责自己何以从见过的我——对于今年的春风来说,我一定是个冬日沉灰般奇异的陌生人吧。

或许还是应该常出来走走,至少在小区里散步,那样也不很麻烦。

看着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孩子和苏牧犬在公园游玩的光景,我如此不守诚信地暗下决心,并回想起自己每次出门时那千篇一律的相同想法。

我好像从很久以前起,就没有过什么进步。

从小区门口回到家里,脱下鞋,看到橘子妖怪们在那个房间的门口跳跃。熟悉的、安静的,空气与时间一并暖和地胶着在一起。这是我的封闭空间,我的家,我的巢穴。

还有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的门半开着。我穿过跳跃着的橙色妖怪们走进去,看到原本贴附在墙上保护墙壁的橘子妖怪们已经堆积回桌底和床沿,融化在阴影的边界里。

那条少年的手臂已经消失了。

※※※

我盘腿坐在床上拆包裹,这些日子以来,橘子妖怪们已经完全明白了我对它们的无所谓态度,兴致勃勃地围在身边——尽管我无法从它们的圆盘状橘色的身上看出任何表情,不过我依旧如此判断——兴致勃勃、充满好奇、热爱凑近新鲜事物。

那是个小包裹。拆开来后,里面是一把看上去很有品质感的美工刀。还有哥哥的信:

祝 闻,

23岁生日快乐。顺便说一下,二十三岁了,快点找个适合自己的(女)朋友吧。

前不久你在s_far上说过自己削铅笔时把刀弄坏了,希望你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另外,虽然我也觉得送一把美工刀有些不够意思,但是,想起来你十三岁的时候我送你的也是美工刀——这么想就很有意思了吧!

顺便说一下,你现在画的素描和十三岁的时候相比果然进步很大,我的话,已经完全不会画了。

什么时候发一张自画像吧,拍一张照片也好,很久没见过你了。望安。

哥哥在SE市读大学,大学毕业后在那边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有一个做会计的女朋友,养一条热爱运动的日本柴犬。他正在为结婚买房买车的事情努力工作,和我这种颓废阴郁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我剥掉包裹着美工刀的塑料膜,把刀刃推出来。塑料齿摩擦发出流畅而沉稳的声音,和十三岁时收到的那把美工刀完全不属于一个档次。

我抬起头,看到对面雪白的墙壁上的伤疤,是“握剪刀的手”初来乍到的第一天留下的刻痕。

我不曾发出那样可怕的声音,不曾在任何地方留下过那样锐利坚硬的痕迹。

然而哥哥是否知道,我曾用那把十三岁时的、推动会发出咔啦咔啦生涩声响的美工刀,轻轻划破自己的血管?可是,哥哥是否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呢?或许是用剪刀,或许是用黑色的水笔,在身上缓缓画下短促的伤痕?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当初轻轻割破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疤痕,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依旧平静而完整。

我把美工刀举起来,对着墙壁上的那道伤疤,慢慢地滑动了一下。




2.0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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